“所以我该开始学舞,将情欲融入音乐中,融入诚挚的祈祷中,如此我将永远有爱,毋须重蹈覆辙。这是我该走的路。”

© Sakuya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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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

去年写的,乱七八糟的我流民国风古典组

cp炼丹术(庄溯)×中国古典舞(唐谣)




屋里黑洞洞一片,冷风倒也不甘示弱争着往屋子里钻。洋灯点起来,橘色的光晕就立在那,不动,倒也不至于乱跑,惹出什么岔子来,没有烛火的可怜劲儿。他脱下外头的驼色双排扣大衣,挂在衣帽架上。雪融在料子上打湿了一大块,好像谁打翻了墨水瓶子似的。他搓了搓手,然后坐在了酒红的沙发上——和妻子一起选的,料子看起来倒也精致,同屋里的欧式风格相得益彰。

他的妻子醒了。因为他很是真切地听见了她起床时的响动——坐起身来,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而后是拉长的足音。嘎吱一声,门开了。庄溯怎么也想不明白,枉他是个生意场上的明白人,怎么到了情场上却成了某人的奴隶?这时竟能分辨出主人的声音出来。妻子笑他穿上西装人模狗样,他倒反过来说一句,嗳,要我是狗儿的话,见到你那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去了?她就随手抄起沙发上的枕头轻轻地打他,最后两个人都笑了。

——但那是春天的事情。万物复苏,生机勃勃。不同于寒冬的严寒和深沉的绝望之感……他看着妻子眼下的乌青,张张嘴却没发出一个字音。搓搓手,挠挠头,像是当年学堂里那个除了音律和四书五经以外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一样,问她,睡醒啦?

唐谣应了一声嗯,便迫不及待地钻进他的怀抱里。让人怎么也无法将那个在深红宫墙之中、在高台之上挥动起水袖的轻盈倩影与如今这个动作拖沓无力的瘦弱女子重叠在一起。庄溯只觉得她的手不同与往常。血管里流动着的是生机与温热……现在倒更像是一个洋娃娃,冰冰凉凉,就连眼中都不在闪烁着昔日的活力与光彩。

“还疼吗?”他压下颤抖的声线。也得亏这盏灯的光太昏暗,能遮得住他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不疼了,”女人说,“麻木了……我走不了路了。”

她想起来铁棍打在自己腿上的疼痛,想起冰冷的眼神又如一道道锋利的箭矢。想起很多。想起宫墙外飘来的歌声,想起热闹街道上买糖葫芦的老人,更想起从未经历过的、却又如此真切的千百万年前的鼓声。他们都在历史的潮流中被淹没,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双腿像是被人埋在土里一般动弹不得。

“西洋的医生也没有用吗?”

她摇了摇头。

“……郎中呢?”

要是能缓解一点痛苦就好了,她想着,低头看向了那双腿。藕节一般的腿,现在失去了活力。像是冰冷的石块杵在那里,很是坚定的,不动。任凭风吹雨打,不动。可她作为主人才是承受疼痛的主体。寒夜里那些冷风灌进来,从岩石的裂缝里钻进去然后跳出来,玩不腻的。她痛,她哭不出来。痛意并非来自于伤口,而是来自于那些个眼神。或嘲弄或讽刺;而是来自于那些个话语,如同利刃一般刺伤她的心、切开她的皮肤剥开血肉。

“没有用的。”她开口,未曾想眼泪先行一步暴露了她的情绪。很想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场,无能为力、也不可能实现。如今她也并非是庄太太,那个鼎鼎有名的商人的妻子。而是唐谣,一个曾经的舞者、如今的残疾。她自是明白这双腿即使永远站不起来了,心里却依旧有一个小人替她跳舞,一直到她进了棺材里被钉死在土壤里,都还在跳。她一直固执的认为心灵的舞蹈才是真正的舞蹈,但谁能轻轻松松就放弃以前的所有财富?那些好的坏的、有的没的,那都是宝藏,都是要陪着自己进棺材的。想到这里,她更是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滚下来。不像珍珠那样啪地打在地上。像是溪水,冰冷地流动着,在她的脸颊上流淌。

庄溯伸出手想去替她拭去泪水,可指尖触碰到她肌肤的一刹那便闪电般地缩了回来。如皲裂的大地一般,稍微触碰也许就会打碎一场梦境。溪水之下藏着的竟是一方干裂的土地,而裂缝之中藏着的却是实打实的痛楚。像是岩浆一般从裂缝中争先恐后地涌上来,然后顺着溪流一直下降重归于大地之中,完成新一轮的循环。他不忍看见妻子这样的表情,因为在此之前,他眼中的妻子总是笑着的。无论面对怎样艰难的境况她总是能够出色的解决……唯独这一次,再也不能了。因为这份痛楚他难以悉数分担,无论是躯体还是心理上都是。

“……唉,都没用的话就都没用吧。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替你——”

“你要回到去的。”

“……”他沉默,旋即开口,“那你也得回到去的。”

她自然心里明白究竟要回到哪里去。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真实存在的梦境她宁愿不去触碰,好过于飞蛾扑火。宁愿装疯卖傻也不愿意再去提起那个词。对于她而言,没了腿约等于社会功能上的死去。可既然先生都那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去说什么——等同于在他面前提及让他重新捡起那些令人不快的数字和公式。

冬天又冷了。她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好让热传递能更快地告诉她她依旧活着这一个事实。即使双腿已经麻木,至少灵魂从未残疾……冷风又从裂缝里钻进去又钻出来,疼得她哎呀一声叫了起来。他温热宽大的手掌伸了过来,捂住她的膝盖,将她与现实分割开来。这招确实管用。不一会她模糊的思维又被拉了回来,和在旁边准备就绪的死神道了再见。她想了想,问了一个极其可笑的问题:

你以后会一直这样吗?

他突然大笑起来,然后把她牢牢地圈在怀里,说:放心啦、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丢下你呢?当然是陪着你啊。长夜漫漫、路途遥远……没有我在旁边伺候着,谣小姐怕是都得在原地停驻的噢。你肯定是不乐意的吧?不过、我倒是喜欢伺候人,拖也要拖着到终点——仅限于对你一个人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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